我亦化身东海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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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活为赵,赵云的赵

空落

降兮北渚:

*关于东国架空AU一个有点规模的脑洞,cp舜远轩幽夕阳红,准备一个短篇一个碎片,慢慢拼成完整的框架,这是其中一隅

*这篇之后,我对弥幽大概是没有什么遗憾了

1

她在浓密的草叶间踉跄,高大的花茎和藤蔓几乎要将她淹没,每一步踏着的都是树的心跳,脉搏在苍绿的筋络里淌动,一下,一下,一下,像小锤重重地砸着她的耳膜和心口。头顶的天空没有色彩,而强光如箭直刺双目,逼得她连连后退。眼眶滚热,几乎要滴下泪来。

弥幽感觉自己是一道分界,左手是巨仞冰川,右手是滚滚岩浆,一半的刀子裹着一半的皮肉,一半的黄沙积在一半的绿洲上。融合,剥离,再融合,再剥离。像书上说的凌迟,只等一个迟早。

好疼。

她感觉到什么东西抵上了下唇,有一个声音说,乖,小弥幽,咱们吃药。

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水,可她知道药是苦的,于是把牙咬得更紧。那人轻轻地啧了一声,凉润的手指覆上她的额。

小弥幽,把药喝了,云轩哥哥带你出去玩,好不好?

她睁开眼,看见熟悉的脸孔,眉头皱成了川字,眼底淡淡乌青。云轩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糖糕:“醒啦。喝药,喝完吃了这个就不苦了。”

是你啊。很久之后弥幽说,乖乖喝掉了那碗浓墨似的药汁,从他手上拿过糖糕放进嘴里,云轩始终安静地看着,蜷起指节抹掉了她嘴角的糕饼屑。

以后就住在这里,好不好?

自己住?

不,让它陪你。云轩叩了叩桌面,白色肥鸟从窗口飞进落在二人面前,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。

白鸟叫阿黄,话很多但基本都没什么用,弥幽觉得烦,打着呵欠趴在桌面上闭起眼睛养神。迷糊间听见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上了白鸟的头,它扯开嗓子惨叫。

你你你,老烟鬼,发什么疯?

叫你安静点,小弥幽快睡着了。

云轩低声唱着一首歌,声音柔远,一下一下轻缓地拍着弥幽的后背,掌心温暖。

绵绵长长的小调,好听。

2


云轩让她住在一个有很多藏书的地方,偶尔弥幽在书上看到关于皇室的描写,会停下来想一想自己曾经居住的那座皇宫。

那里有高大的殿堂屋宇和很多很多的人,一点都不拥挤,但莫名地让人觉得压迫。时而风雨琳琅,满宫的树叶一齐晃动,刷啦啦刷啦啦。侍卫队锃亮的皮靴和走路时铿锵撞击的剑鞘,来来往往的大臣永远在进行着冗长的对话,还有总是很深沉的皇帝,那是她的父亲。

哥哥很疼她,但是哥哥很忙。哥哥说父亲也非常非常忙,所以没有时间来看她,于是她便不再问什么时候可以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和父亲玩一玩,因为哥哥在回答她的时候表情从来带着心疼,并不十分好看,没有必要因为一个问题让两个人都别扭,没意思。

大殿空旷,铜漏滴答,少闻鲜活而充满生命力的声音。

像阿黄这样,在耳边从早上叽喳到晚上,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。

阿黄真的很聒噪,白天弥幽坐在屋里看书,阿黄就停在椅背上,讲很多很多的话。

它说它和云轩一起走过很多的地方,吃过很多好吃的,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。风景是好的,美食也是好的,但它瞧不上那些人,它可以细细数出在哪里吃过一道什么样的菜,却甚至说不出哪怕一个它瞧不上的人的名字。

因为这一点,阿黄夸耀它的记忆力的时候,弥幽从来不信。

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,算什么认识过呢。

阿黄不服气了,拍着翅膀说,云轩不也是。

他曾经有过一位夫人的,可好看了,到头来,他不是也记不住,她叫什么名字吗。

3

有时候弥幽觉得云轩像一阵风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刮到书屋来,但又好像一直都在。

云轩每次来,总会捏捏她的脸,笑着问,小弥幽,想不想云轩哥哥呀?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,于是她点头又摇头,阿黄瞎翻译,说她想你带的吃的,但是不想你。

这样呀……云轩好像有点失落,弥幽看着云轩垂下长长的眼睫,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不舒服。

如果自己说不想他,他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?

弥幽突然撑到桌上,看着云轩一字一句认真地说,很想的。

4

哥哥悄悄地跑来看过她一次,站在门外半天没有进来,踱过来踱过去,脚步声显得有些紧张。

“阿远,你说弥幽还认得出我吗?”

“十五岁的小姑娘会喜欢什么东西呀……给她带的这些,适合她吗?”

她从来没听过哥哥清朗自信的声音透出那样的苦恼,或者表情也是苦恼的,她推开门,看见两个青年傻呆呆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一堆东西,哥哥看见她之后呀地一声,半天没说出话。

越长越漂亮了,小弥幽。

哥哥带来了许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喜欢的东西,但弥幽都不喜欢,他看着弥幽没什么光彩的眼睛,似乎是叹了一口气。

在弥幽印象里,他其实是个最不爱叹气的。

后来云轩也回来了,见到舜和尽远并不很意外,摆开了桌子留他们吃晚饭,席上云轩举杯,半开玩笑地说咱们一家四口头一回聚啊,当浮三大白。

舜终于露出了点笑,转过来也给了她一小杯,带着淡淡清香的果酒,闻着很醉人。

她一口就喝了下去,呛得直咳嗽。

5

离开书屋最久的那一回,她被带去了东国的朝堂。

离开那皇宫已经有十年之久,弥幽不认得路,更不习惯宫人一口一个唤的公主殿下,阿黄不在身边,她只能低着头跟在引路的人身后小步小步地走。

舜已是皇帝的服饰,玄色龙袍十二旒珠,负手站在殿中背对着她,肩膀起伏好像刚动过一场大气,她喊了一声哥哥,舜转过头,眼中惊怒不定地烧着一团火,瞳仁却极其冰冷。

那个指着她大骂巫女的人她认得,论辈份还该喊上一声叔叔,周围簇拥的人也不停地说着攻击的话,环视下来,好多也是她曾经牵过衣角的。

如今却纷纷撕破了慈爱面具,毫不留情地罗列着她的罪过,一条下来,差不多就是一刀。

“够了!”舜大跨步来到她身边,一甩衣袖把她护在身后,“谁都不准再说朕的妹妹一句!”

“陛下!”玉王突然扑通一跪,大有一副要死谏的模样,两班人剑拔弩张地对峙,弥幽站在正中,反应不过来一个个安到自己身上的罪名。

耳边是舜的怒斥和群臣的争辩,如果尽远哥哥在哥哥一定不会气成这样,可她一直没看到尽远的人。玉王那边的人从天启仪式说到通缉令又说到国内不断的天灾,其间她的名字不断。他们叫她认罪伏法,弥幽充耳不闻。

风刀霜剑,她只觉得冷。

这时候有人走过来,坚定而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。云轩披风上还沾着土,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,但却让她马上安下了心,跟着他穿过跪了一地的群臣走出大殿。

云轩有些歉意地说,我回来晚了。小弥幽,委屈吗?

她想说委屈,而且害怕,但看到云轩逆着光有些形销骨立的背影,突然便开不了口。

我没事。弥幽摇头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令人容易相信。

就是有点饿了。

6

后来的记忆凌乱不堪,许多场景与她曾经的梦境重叠,交织成一片血与木的惨凄图画。

她站在被巨树笼罩的神殿门前,云轩往负伤的左臂上粗糙缠了一圈绷带之后就匆匆走了,弥幽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,其实哥哥比他还要狼狈,但弥幽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。

三天前哥哥给了她一块小小的玉玦,说小弥幽,再见啦。然后走进神殿的一片浓绿,头也不回。

弥幽。突然有人唤她。

只有你可以了。

什么?

现在,只有你可以结束这一切了。

弥幽下意识地想说不我做不到,从小到大她从来被护在身后做一朵温温弱弱的花,从来没有人把她推出去逼她承担什么,因为他们舍不得。哥哥舍不得,云轩也舍不得。他们说如果让小弥幽吃了苦,那我们真是太没用了,不要怕,有我们在,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。

可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。

弥幽仰起脸,直视箭一样的强光。

小弥幽,把药喝了,云轩哥哥带你出去玩,好不好?

谁都不准再说朕的妹妹一句!

我回来晚了。小弥幽,委屈吗?

只有你了。

强光散尽后是铁幕般无尽的黑,眼中如冰乍融,曾凝在眼眶里封冻住她整个灵魂的泪,终于落了下来。

7

弥幽会想很多很多的人,很多很多的事。

但她想了就会回来的人,只有云轩一个。

那时候起了晚风,清透一轮明月挂在头顶,她和云轩坐在圣塔的塔尖,放眼望去是整个京城,清凉舒爽得很。云轩拿着个酒坛子,且歌且饮,风雅得不行。

弥幽问他,这次回来,什么时候走?

不走了,再也不走了。云轩眯起眼笑,老天终于看不惯我乐哉哉地当神仙,肯收了我去啦。

他举杯一饮而尽,二十七的岁数,配你二十二岁风华正茂,何如?

还不就是那样。

你懂什么。

“我懂。”弥幽突然把手覆到了云轩手背上,“我当然懂。”

在我学会落泪之前,我就已经懂得了更深的悲喜,而现在,我还懂得了笑。

嘴角上扬,眼波明亮,像喊出云轩这个名字时会挂的表情。

那时候城中放起了孔明灯,一盏盏升到空中似银河星子,云轩转过头去,看见在弥幽眼底铺开的一片光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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